由广东省作家协会主办的“诗者的织物——林馥娜作品研讨会”11月24日在广东省作协岭南文学空间召开。会议由广东省作协创研部副主任、作家周西篱担任主持人,她在开场致辞中说道:馥娜在广东诗坛是非常有成就的一位诗人,也是我一直非常欣赏和关注的女诗人。我们今天能够聚集一起分享林馥娜诗歌成就和诗歌艺术,也是充满诗意和美的事情。学术主持由省文学院专业作家、诗人世宾担任。来自各高校的专家教授及诗人作家艾云、黄礼孩、杨汤琛、伍方斐、龙扬志、李俏梅、陈芝国、欧阳露、黄金明、冯娜、阮雪芳、安石榴、汪治华、林旭埜、谢小灵、汪能平、孙建华等20多人参加了会议。
林馥娜是一位长期活跃于创作一线的诗人、评论家。她以诗歌创作、诗学理论与诗歌研究相结合的方式为文学界所瞩目,被称为“70后”女诗人中的佼佼者。她的理论集《旷野淘馥-诗论卷》既有诗学理论的建构,也是在全国视野下对广东新时期诗歌生态进行整体梳理的第一部专著,已被广泛引用。她在勤奋进行个人创作的同时,持续为广东诗歌界撰写了具有宏观视野的诗歌现场综述和年度扫描、广东诗歌四十年观察等,为推动广东诗歌的发展做出了贡献。
与会专家学者认为林馥娜作为一个写作者和批评者,她有非常强的体验力和思辨力,她的写作能够自觉地站在与汉语诗歌写作互相观照的一个层面上,把个体写作都放在一个大的背景里面去参照、去选择。她的创作具有题材多样化的特点,并具有根据主题而变化的诗歌形式。既有隐秘的热情,又有冷静的省思,她在呈现世界的同时,也呈现了她思想的细致纹理。视野超越个体性别、时代的局限。大家对她的创作特质做了优点分析,也指出了不足之处。对于她写作中的古典与现代性、评论家与诗人角色之间的转换与博弈做了深入的探讨。
思想随笔家艾云认为:“馥娜是个安静的人,她不喧哗、不浮躁,自己写诗,也为别人写着评论。她有极强的对日常生活的捕捉能力,也有呈现和描述的能力。“诗者的织物”,织的是什么?经与纬的交缠,织出天地万物美轮美奂的景致。她的诗是及物的。及物其实很不容易做到,这要从生命的细节,写出命运的深度;从个体经验出发写出普遍性认识。诗集《我带着辽阔的悲喜》语言内敛、情感沉稳,与她安静恬淡节制的气质比较吻合。她的诗是及物的,水、雨、雪、玻璃、盘碗、春天、石榴、椅子可以入诗;沉默、轰炸、落日、时间、胡杨、岁末、故乡、宗祠、医院都可以入诗,在具象与抽象之间,她自由穿行。”同时她也提出“看林馥娜的文字,感觉她在安全与危险之间一直冲撞。安全,妥帖,是过日子的状态,是伦理日常;但写作需要一种危险性力量,这种危险性力量在哪里,不知道,这要你寻找,承受并表达。”
省作协诗歌创作委员会主任黄礼孩对《信》这首诗进行了文本细读,“通过书写,坚守了一种价值,恢复了一种信念,构建了一个新的维度,是这首诗歌的价值。”同时他认为诗的某些词语可以更精简,并评价说:“我们说罗马不是一天建成的,但总归是建成了,这话用在林馥娜的身上也是对的,她完成了自己作为一个优秀诗人的身份。十几年间 ,我眼看林馥娜的写作在转身,她从文辞的古意里转向现代性的新韵,她勇于去探索社会题材与语言之间更好的磨合,不断强化作品的深刻性与复杂性,超越自身的局限,获得了新的走向。”
广东文学院专业作家黄金明说:“林馥娜诗里的这个‘自我’,具有很大的开放性。而开放性也是创造性的一个重要途径,这使得她的诗因避免封闭而具有了多重阐释的可能。现代诗走到今天,这种开放性应当受到更多重视,如果凭某种逻辑惯性去写——像那种一竹竿捅到底的写法,其实往往是不及物的,也比较肤浅比较单调。但是林馥娜的诗歌避免了这种陷阱。这跟她对‘自我’的思考与塑造有关。这是可取的。这种开放性,使她在写作中处理事情、事物及人性时,有一种如入无人之境的大开大合。可以说,她的写作从完成“自我”入手,逐步过渡到了一种‘忘我’或‘无我’的境界,显得比较厚重大气,具有与男性诗人平起平坐的力量或重力感。”同时,他也提出了建议“在语言上,不妨有探索及冒险的勇气,这可能会使写作抵达陌生而奇异的地方。至于流行性的思维或陈旧的话语方式,那是必须要警惕的。”
暨南大学文学院副教授龙扬志认为:林馥娜很多诗歌中都体现了女性不断思考自我的维度,她的提炼是具体而非空虚的,《惊春——瓦上花》写女性的成长,写少女变成混迹职场与家庭的身份的转变,折翼的天使面临生活与生存的考验。这种经验是男性无法获得的,而且诗歌本身具有强烈的冲击力。其中的“疲劳感”让人联想到郑敏的《金黄的稻束》,“无数个疲倦的母亲”和“那皱了的美丽的脸”,就这样唤起读者对于女性群体的思考,所以她不仅是写自己,而在写一类人。同时,他认为“林馥娜的诗歌技巧已经成熟,但也需要在文本中加一些力量,跟举重运动员一样,达到哪个级别之后要给自己加码,不论是思想容量还是介入现实的方式,这是一个比较重要的问题。”
广州大学副教授李俏梅通过对《清明》与《清明之眼》两首诗的比较,认为“一个诗人的成长可以从她的诗里看出来,从后一首诗,我们看到诗人已经成为一个智者,达到万物静观这样一个境界。这些词语其实很朴素,也许它缺乏世宾所说的张力,但是我看这个诗会很感动。馥娜还有不少的诗,比如《小雪》《织物》《自我——他者》都使我感觉到她的进步,那种人生的非常深厚、阔大的东西在她诗里传递出来,这是诗的进步,也是写诗者通过诗歌的写作所达到的人生的成长。” 她表示非常看重写诗这一件事给写作者所带来的生命成长,也看重诗歌给读者带来的生命感动和启示。觉得在我们的新诗研究里,近百年来新诗写作它的生命价值生命意义,我们一直没有能够很好地去评价它。
概念化地把握情感和理念、袭用传统意境与惯用词来呈现古典性,则是华南农业大学人文学院中文系教授杨汤琛指出的、在林馥娜诗歌中存在的局限。另一方面,杨汤琛谈道,对于林馥娜而言,她的书写并不寻求某种外在结果,她“独自练习”,反复解构与重建,只是为了在“织”(写)的行动中创造存在的意义,“在茫茫人世打着梦想的水漂”,“织”这一缓慢而坚韧的行动本身便刺破了虚空的实有,确定了主体的存在价值。要以行动来戳破这寒冷的现代性虚无,这让我不禁想起鲁迅笔下朝向无物之阵举起投枪的战士,较之手握利器的勇士,林馥娜温柔而坚决,织布的隐喻固然闪烁着女性的动人光芒,但其内在的坚持与抵制有着不逊色于雄性战士的韧度与力量。
对于林馥娜诗歌中的古典性,广东第二师范学院副教授陈芝国提出,“应该从流动的、多变的现代性视野出发,看到古典的多义性。”陈芝国认为,林馥娜诗歌的古典性应当从“意”与“境”中寻找,而她的诗境是辽阔的,触及到了人生与社会的方方面面。
诗人安石榴认为“写作是对辽阔的抵达,然而,在抵达辽阔的过程中,需要经历一些什么?在林馥娜这里,更多的是体察、怜悯、抑制、安静、宽容、理性,她在诗中反复练习、运用着这些词语带来的张力,越来越开阔,越来越博大,也越来越见精到、入微。这是我所看到的林馥娜诗歌的最显著的特点。”
诗人阮雪芳从林馥娜的生命特质、理性和情感及诗性的智慧三方面进行解读,她认为:馥娜是典型的潮汕女子,潮汕文化是一种非常鲜明的地域文化,具有精致典雅的特点,在馥娜身上体现出来为温婉、细腻、灵动等特点,这些也反映在她的诗歌里,她既传承了潮汕文化精美的部分,又蕴含着广州丰富、多元、开阔的特质,两者在她身上的融合和统一,形成了她的诗歌风格。林馥娜葆有对世界的灵敏感受力,以经验的细节写出了普遍女性的生命体验。她在诗中渲染了浓郁的情感氛围,巧妙的是,她的情感运用既是饱满的,又是节制,如生命内在的舞蹈,挥洒出一片水晶似的情感律动。
诗人冯娜认为“林馥娜是一个日常化的诗人,面对日常生活她总是抱着体恤、温暖的心情。她观察世界的眼光通常是安静的、欣赏的,她总是用一种发现优点眼光打量世界,这在她的诗歌评论中表现得很明显,她极力发掘诗人们的长处和优点,认为他们‘各承其美’。这种着意于发现美好的眼光和心境使她的诗歌整体呈现出了一种努力‘尝试赞美这残缺的世界’的品质。”同时,她认为要保持创作的雄心,“如何在平凡生活中守护我们的英雄梦想,并在日常实践中能够去呈现它,还将依赖于日复一日的探索和掘进。”
诗人汪治华认为:林馥娜的诗可以是从小读到大的,在《清明之眼》这首里可以完全体现。山上看尘世,生者看逝者,天地看菊花。世界之大,不过是一滴眼泪。眼珠之眼,不过是清明这天它突然睁开了,在诗中看见,如混沌初开。林馥娜“辽阔的悲喜”的成分中,占据中间成分的应该是不悲不喜,林馥娜的语调是平静的,平静在悲喜面前是一种超越,超越了自身,也超越了大,把大的东西看得很小,这种超然与超脱,或者说一种无可奈何的超越吧。
诗人谢小灵认为林馥娜善于用浓缩又简练的方式呈现出词语倍增的那一部分,确保了诗中意象的丰富,视野的开阔。她说“林馥娜身上似乎随身标配着一种在其他人那里稀缺的举重若轻的能力。她善于把我们相对陌生的事物,写出让人熟悉的审美情调。她有一首诗《大海簇拥起一把带天梯的空椅子》,给了我魔幻现实主义般的巨大阅读享受。”
《读者》杂志广州负责人孙建华表示对曾经在《读者》发表过散文的林馥娜非常敬重,他说:“林馥娜的诗写风景、人情、心灵,都让人感觉特别好,特别是写心灵的,很多地方觉得像唐朝中年时期的王维,我觉得这个方面可以再发挥。”他同时提出“其实现代社会有很多可以写长诗的题材,写长篇诗的题材我觉得可以挖掘一些。”
诗人汪能平从林馥娜的《钉子》诗切入,认为这首诗“写得蛮好,需要钉子唤起那些行尸走肉。有时候我们自己就是行尸走肉中的一员,只是我们自己不觉得。这里表达了在这个时代千千万万个我们,在这个时代当中的生活状况和感悟。”同时他也表达了读林馥娜诗歌的一些感触,他说“我们都会老,我们看到人慢慢老去,包括父母,包括一些我们送走的人。 ‘成为门槛一道风景的时候/过去与未来就隔着一条石槛’(《当她老了》),前面这两句我认为写得非常好,像她这样表达都比较能够打动人。”
广东外语外贸大学教授伍方斐认为在传统和现代的角度上来说,林馥娜对现代性有自己切入的方式,同时也有所超越,甚至有倾向于后现代的趋势。他认为“林馥娜的诗在语言方面和诗歌所表现出来的包括对世界、对人性这些体验和反思上面,比起我们接触到的不少女性诗人切入得更深。前面大家所提到的“石雕”等等之类的描述,背后都有对社会、对底层,对于当下生活,对于今天的我们所面临的一种现代存在的问题的思考,我觉得她的诗歌有作为思考者的色彩。”他认为“《自我——他者》那首诗写得很好,确实有一点学理化,但最后她超越了,包括那首《诗者》。为什么我觉得不能够用传统和现代来分析她的作品,我很仔细看了《织物》这首诗,感觉她在用非常古典的意象与典故,但是她最后表达出来的突破,和古典套路很不一样。”
学术主持、诗人世宾在最后做了总结:“我们能够感受到林馥娜作为一个写作者和批评者,她有非常强的体验力和思辨力,她的写作能够自觉地站在与汉语诗歌写作互相关照的一个个体写作上面,也就是说她个体写作都放在一个大的背景里面去参照去选择。我们也看到她的特质,这种特质大家都做了优缺点分析,这需要在她以后的写作过程中去辨识、突破。我个人认为,她要有一种豁出去的勇气去构筑她的诗歌世界,我相信林馥娜意识到这个问题,她若能这样去做,她的诗歌,她的语言会有更大的能量,她的世界可能会更加的丰富。”
诗人链接:
林馥娜,中国作协会员、广东作协诗歌创作委员会委员。作品发表于《世界文学》等国内外刊物、高考模拟试卷及央视科教频道,部分作品被译成英、俄、韩、蒙等语言推介。出版有《我带着辽阔的悲喜》《旷野淘馥》等诗歌、理论、散文集7部,主编诗集2部。曾获国际潮人文学奖、人民文学奖、广东省有为文学奖、广东省大沙田诗歌奖等。多次被《星星》等省级以上刊物作为头条诗人推介,论文被重点期刊选用并作为封面人物推介。